原创与理想编辑部与理想
美国大规模反种族歧视游行已经进入第10天。这一次的导火索是又一起白人警察暴力执法导致黑人死亡的事件。
这件事之所以耸人听闻，不仅仅是让人愤怒和心碎的死亡，还有路人裸拍的视频，展现了白人警察对受害者执法过程的残酷:
德里克.肖文，一名白人警察，跪在弗洛伊德的脖子上至少7分钟。弗洛伊德在此期间至少喊了16次“我不能呼吸”。
弗洛伊德被送往医院后死亡。从他被铐上手铐到被宣布死亡，不到一个半小时。
于是，美国种族冲突的不合时宜的炸弹再次爆炸，在新冠肺炎疫情带来的经济危机下，形势超出了大多数人的预期。
从国内的讨论来看，很多人也同情黑人，但是面对打砸抢烧，他们觉得“穷人一定是可恨的”。
在全球一体化的今天，不管我们喜不喜欢，都不能完全站在另一边看火。但是要理解美国警察和黑人的关系，以及美国社会的种族主义，就必须回望历史。
01.
美国警察制度的根源
白人警察对弗洛伊德的残酷和冷静让很多人哀叹，本该保护人民的警察被愚蠢的种族歧视冲昏了头脑。
美国警察真的像美国队长一样，为了维护平等正义吗？
这要追溯到美国早期警察制度的建立，距离现在也不远了，不过才200多年。
美国北部的警察制度(durr，2015)起源于17、18世纪的夜间志愿值班制度，从19世纪开始增加到白天值班制度，并逐渐演变为一种更系统、更有组织的制度。
当时，北方警察的主要目的是保护土地所有者的土地和货物，因此警察的目标是控制社会底层的“危险”人群，包括黑人、移民和穷人(波特，2013)。
20世纪30年代，中央集权、官僚化的“现代警察”制度开始在北方出现，各个派出所开始各自制定规章制度。但本质上警察局是为政府服务的，而当时的美国政府不是为人民服务的，而是为极少数资本家服务的。
然而，美国南方警察的起源是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控制黑奴。18世纪初，美国南部出现了由白人志愿者组成的奴隶巡逻队。
这些志愿者往往来自白人社会的底层。他们的任务很明确:1)抓捕和遣返逃跑的奴隶；2)经常恐吓奴隶，使其不敢反抗；3)惩罚和惩戒违反种植园主规定的奴隶。
要知道当时白人奴隶主对黑奴的折磨是没有人性的。所有遵守规定的黑奴都被折磨。无法想象白人警察会用特殊手段逮捕和惩戒这些违反规定的奴隶。
美国内战后，虽然黑奴在法律上是自由的，但并没有真正获得解放。前奴隶主将通过借贷和租赁土地来控制和强迫黑人工人继续出售极其廉价的劳动力。
同时，法律仍然明确区分黑人和白人的权力，他们在教育、婚姻、财产、投票等方面都不是与白人平等的“人”。
南方的警察是帮助白人地主控制这些黑人劳工，实现种族隔离的最重要力量。
美国的种族隔离法什么时候正式结束？60年代后期，才五六十年前。这一次远远不足以让美国警方消除对黑人的偏见和歧视。
根据地图警察暴力网站提供的信息，近年来，美国黑人死于警察手中的概率仍然是白人的三倍。
更重要的是，警察系统的集权化和官僚化使他们的力量更大、更有组织性，这促使他们从被动应对已经发生的犯罪转变为积极预防犯罪的发生。那么阻止谁呢？当然是黑色。
与白人犯罪相比，黑人绝对不是最暴力、最危险的群体。而在白人主导的秩序中，黑人是最需要被控制的群体。
因此，我们经常可以看到，警察对黑人使用暴力的危险远远超过嫌疑犯。例如，这一次弗洛伊德尽管手无寸铁，一瘸一拐，但仍然受到如此粗暴的对待。
2017年，在被警察杀害的149名手无寸铁的人中，黑人占33%，与白人数量相当，但白人总人口是黑人的4.7倍。
这样一段重要的历史被现代美国犯罪学教科书有意无意地掩盖了(特纳，giacopassi vanper，2006)。许多警察可能不知道他们的前任做了什么。
隐瞒历史的危险在于，人们如果没有看清制度的基础，就无法真正理解那些规章制度的意义和目的，很难做出真正的改变。
比如有学者指出(ralph，2019)美国警察需要枪支的逻辑来源于过去镇压黑人群体的需要，但是枪支极大地增加了警察滥用暴力，使犯罪嫌疑人(尤其是黑人)死亡的可能性。
02.
奴隶制，还在流血的伤口
美国的奴隶制不仅塑造了警察的逻辑和制度，也塑造了与非裔美国人有关的一切。
即使我们没去过美国，我们对非裔美国人都有一个类似的非常负面的刻板印象:暴力、犯罪率高、吵闹、情绪不稳定、懒惰、文化水平低等等。
甚至可以说黑人处于种族主义鄙视链的最底层——黑人被动物化，人们认为他们更接近猩猩，还没有完成进化。即使是勒布朗·詹姆斯这样的大明星，也难逃“金刚”的身份。
虽然刻板印象不准确，但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一些现实。然而，这些现实是怎么来的呢？如果说教育程度低是因为穷，那么吵闹、易怒、情绪化的印象从何而来？
根据joy degruy教授(leary，2017)的说法，17-19世纪的奴隶史给今天生活在美国的黑人留下了巨大的多代创伤，她称之为创伤后奴隶综合症。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创伤？我们回头看看当时的黑奴过着怎样的生活(参考《必然帝国》):
他们从非洲老家被抓到奴隶船上，都被铐在一起，用铁链锁着。船舱往往不到一人高，他们无法站立和移动。船舱里没有下水道的地方，到处都是呕吐物、排泄物、血迹和腐烂的尸体。
奴隶们会在这里呆上几周甚至几个月。据统计，近1300万非洲人被卖到美国当奴隶，其中约200万人死在路上。
1863年，路易斯安那州一名逃跑的黑人奴隶被鞭打后的照片
“鞭打彼得”，来源:国会图书馆
但是活着下船，噩梦可能就要开始了。我们知道奴隶要无休止的劳动，但是到什么程度呢？历史学家迈克尔.布莱克的团队研究了400名奴隶的骨骼，发现许多成年奴隶死于过度劳累。他们中的许多人遭受了肌肉和韧带的严重拉伤，这使他们永远生活在痛苦中。
这400名奴隶的尸骨中，40%是15岁以下的儿童，大部分死于营养不良。奴隶一旦得病，奴隶主就会任其自生自灭或者低价出售。
同时，奴隶们会一直戴着沉重的镣铐，以防逃跑和攻击奴隶主。非正规奴隶经常被鞭打和虐待；女奴经常被强奸。
更糟糕的是，因为奴隶是商品，他们的婚姻得不到法律的承认，很多奴隶将面临与家人分离。孩子经常面临着被从父母身边带走，被卖到陌生地方的不幸。当这些奴隶孩子长大后，他们将面临被带走和出售的命运。与家人分离的恐惧和创伤在几代奴隶中反复出现。他们中的一些人会挣扎、反抗和逃跑，但一旦被抓住，他们将面临恶毒的惩罚。
这听起来像是很遥远的事情，但实际上美国在1863年就正式废除了奴隶制，这在更早废除奴隶制的北方只比计划提前了30年。
奴隶制废除后，黑人没有获得真正的自由。在白人眼里，他们还是“碰不得”的。很少提到1882年至1968年间，有4743人被记录处以私刑(主要是绞刑)，其中73%是黑人。从许多老照片中可以看出，白人喜欢看到黑人在公共场合被绞死——这张以私刑照片为内容的明信片曾经风靡美国。
这是一张印在明信片上的照片。图为1920年明尼苏达州私刑处死黑人
今天，非裔美国人可能不知道他们的曾祖父母是谁，但几乎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接下来的两三代亲戚每天都生活在与家人分离、挨打、被强奸甚至死亡的恐惧中。所以degruy教授认为，为了生存，他们养成了行为模式和精神状态，包括高度警惕、不安、焦虑甚至暴力倾向。
这不是因为黑人有问题，而是因为他们和白人生活在完全不同的现实中。
但美国(以及欧美其他蓄奴国家)从未对黑奴后代进行过任何补偿。要知道，911之后，美国为证人和证人提供了长期免费的治疗和心理咨询。如果我们认为911事件给幸存者及其后代造成了创伤和心理阴影，那被迫在恐惧和虐待中生活了400年的美国黑人怎么办？
03.
种族主义背后的根源:奴隶制
奴隶制在美国主流社会很少被提及，却被变成种族主义和歧视来讨论。美国似乎确实在为不同种族的和谐共处而努力。
很多公司专门招聘少数民族，包括黑人。大学将改变多元化的招生标准，教育将大力倡导欣赏各民族的文化，包容各民族的差异，打破陈规偏见和歧视。
然而，这样的措施必然会触及许多人的利益。比如很多白人会觉得这种针对少数民族的特殊政策对自己不公平。当其他族群在争取自己的权利时，白人这种消极甚至怨恨的情绪被称为“白人反弹”。
甚至很多白人都很反感。为什么黑人可以在舆论上骂白人，黑人可以自称黑人？但是白人不能称黑人为黑人，也不能称他们为坏人。白人不也是被歧视的吗？
这就涉及到一个根本性的却经常被忽视的问题——每个种族在理想中应该是平等的，但在现实中并不平等。
例如，就在几天前，艾米库珀，一个纽约的白人妇女，被黑人男子提醒系狗绳，所以她打电话给警察，谎称一个黑人男子正在威胁她和她的狗的安全，并要求警察立即派人去救她。在电话中，艾米不断强调另一个黑人的身份。为什么？因为她很清楚，当黑人对白人构成威胁时，警察很可能会以任何理由逮捕黑人，而通常可怜的黑人会因为没钱保释而被迫认罪，以减轻处罚，从此成为有前科的人。
这就是所谓的制度性种族歧视——白人作为社会群体的力量远大于黑人(以及其他民族)，所以白人影响黑人生活的能力远大于黑人。
所以，白人似乎在自由和权力上受到限制，但正因为他们在社会上享有极大的特权，而为了一个更加平等的社会，他们必须限制自己的特权，防止伤害弱势一方。
光说种族主义，可能在某种程度上让人理解美国种族之间的权力不平等，但不能解释美国作为一个国家的特权。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学者指出(参考棉花帝国)，奴隶制是美国财富积累和资本主义发展的基础。没有200多年来几千万黑奴的无偿劳动(包括美国黑奴在南美积累的财富)，美国不可能很快超过曾经殖民过大半个地球的大英帝国，成为最富有的国家，更不可能有政治经济霸权和国际文化影响力。
通过将奴隶制的历史隐藏在一个大的种族主义问题下，人们会忘记美国能够领导世界的原因，看不到美国梦的根源和美国人的生活方式，更容易陷入白人至上的种族主义信念。
黑人在美国经济发展中做出了如此巨大的牺牲和贡献，在美国的主体叙事中不断被淡化和掩盖。他们在生活中仍然处处受到压迫和侮辱。当黑人要求公平和正义时，人们期望他们通过秩序构建者的法庭来实现。
美国著名黑人作家安德烈·洛德说:主人的工具永远不会摧毁主人的房子。
参考文献:
1.durr，m. (2015年)。奴隶巡逻和现代警务有什么区别？有色人种社区的制度暴力。批判社会学，41(6)，873-879。
2.potter，g. (2013)。美国警务史。
3.k. b. turner，David giacopassi Margaret vand iver(2006)《忽略过去:刑事司法文本中对奴隶制和奴隶巡逻的报道》，《刑事司法教育杂志》，17:1，181-195，doi:10.1080/105112500335627
4.ralph，l. (2019)。黑人掠夺性暴力和警察使用武力的幻想。palgrave通讯，5(1)，1-10。
5.不可避免的帝国:奴隶制的欺骗，自由和新世界
纽约时报/2000/01/09/意见/社论-观察家-历史-纽约奴隶的教训？auth =登录-电子邮件登录=电子邮件
7 . 1863年，在路易斯安那州巴吞鲁日的一次医学检查中，一个名叫彼得的逃跑奴隶露出了他伤痕累累的背部。
8.棉花帝国:全球资本主义史
9.《从未被告知的一半:奴隶制和美国资本主义的形成》，爱德华·e·浸礼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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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伟
原标题:“美国警察，为什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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